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亂糟糟(已捉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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亂糟糟(已捉蟲)

這話是什麽意思,聽得底下兩人心中頓時就是一咯噔。

玉娘眼見著坐前頭的大姐像是驚住了神沒來得及回話,她便站起身來十分歡喜道:“這可多謝大奶奶了,我就愛吃甜食,早聽說地藏庵做得一手好糕點,偏劉媽每次去都搶不著,今兒可算是借大奶奶的光嘗嘗了,菩薩就是保佑也一定先保佑大奶奶,我們這起子人還得排著隊呢。”

有她這麽一打岔,嬌娘也沒露出什麽破綻來,跟著笑笑就帶了玉娘出去,面色如常,只在攥著玉娘的手上漏了分寸。

玉娘忍著痛,直等走到花園裏才跺著腳要大姐放手,捂著通紅的手忙不疊的就開始呼痛,一邊呵氣一邊勸說道:“大姐放心,未必是四姐的事傳開了,地藏庵在南門外呢,鄭老鴇就是會飛也沒這麽快的。”

嬌娘卻臉色煞白,緊張道:“你不知道,趙教諭家就住在南門那邊,鄭老鴇的話傳不過去,可要是大娘子家裏人過來呢,縣丞擺的宴席,怕是教諭家也邀請了,恐怕她們知道的比咱們還快些。”

“那也沒事!”玉娘斬釘截鐵道,一臉的篤定,“就是大娘子真知道了又有什麽關系,姐夫難道是為四姐才娶的大姐你不成?”

“大娘子頂多說笑譏諷幾句,您左耳進右耳出的只當沒聽見,姐夫沒發話,大娘子又三日五日的病著,這個家照舊還得您來管,外頭風言風語的牽扯不上。再說了,咱們家還有媽媽在呢。”

清平縣裏赫赫有名的臘梅巷子胖頭鵲,這名氣可不單只是指李媽媽橫吹豎長的二百斤肉,還有那多得叫人數不清的心眼。

一提起幹娘李媽媽,大姐懸著的心總算安穩了下來。

畢竟她跟著李媽媽的時日最長,是見過李媽媽怎樣從孤兒寡母的操持家業,乃至於最後在縣城裏紮下根來的,無非只是跑了個人,家裏還有兩個妹妹,玉娘和福娘長得也不比老四差,總是能熬過去的。

嬌娘有了底氣,那臉頰的酒窩便重新浮現出來,她拉著玉娘的手替她揉搓,見玉娘齜牙咧嘴呼痛,笑嗔道:“往日看不出來,你個小丫頭今天倒是機靈,還有幾分急智替我打圓場。趕緊回去吧,天色晚了街面上亂的很,可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能應付來的。到家了和媽說,我這裏好著呢,讓她別擔心。”

這話倒是沒錯,天色晚了確實不安全。

這年頭可沒有什麽監控攝像頭,天一黑就像是給了那起子小人行動的庇護,大街上燈籠燭火照著,可能還收斂些,那小巷子墻根底就只能看自己運氣了。

玉娘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別人發不發善心,既然大姐這裏暫且沒出什麽意外,她就趕緊帶著劉婆子坐上擡轎回家。

及至到了十街上才松口氣,花街上是舍得出燭火錢的。院子生怕客人來了卻找不著自個家門,天稍黑就高高懸掛起燈籠來,從街頭一直亮到街尾。

巷子口也是如此,邊上還有婆子和漢子守門,真論起安全性來,恐怕比縣衙大街還要強,衙差大爺們可不會天黑了還苦哈哈的守在衙門口。

只是不知是玉娘心裏藏著事,還是別的,下了轎後她總覺著周圍守門的瞧她的眼神透露異樣,似乎等著要看好戲。

還是海棠巷裏的小七素日和她有些交情,探頭探腦的蹲守在巷子口,一見著她急忙就往自家拉扯,“哎呀,你怎麽這會回來了。快,跟我先回家裏躲一躲吧,你家逼債的都找上門啦。”

這是什麽話?

玉娘聞言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想跟著小七進巷子,才起意就醒悟過來急忙頓住了腳,劉媽還跟在後頭呢。

她趕緊拉住小七,“是誰來逼債?我從沒聽媽媽說我們家外頭還欠著賬呢,是不是黑鴇子故意派人來搗亂的。”

小七聽玉娘一說就拍手道:“可不對上了,我就說好好的怎麽突然來人要賬,三個人圍著你家門叫喊,肯定是黑鴇子暗中使壞。你還不知道,大晌午的她出了你們家就在那罵罵咧咧,偏生我媽怕惹事,不讓我去聽。”

小七鼓著臉有些埋怨親娘膽小,有新鮮樂子卻不能湊上去聽,這不是要她的命嗎。

玉娘倒覺著宋媽媽做得對,鄭婆子可不是吃素的,要是見著有人看她熱鬧,保不齊就記恨上了以後挖坑。

“沒事,晌午那會的熱鬧你沒趕上,大晚上的我送你一場樂子看,你確定就只有三個人過來?”

小七點點頭,眉飛色舞得意起來,“那當然,我跟上去特意數過的,人我都打聽清楚了,就是平常過來給咱們送米面糧油那幾家的夥計,也不知拿了黑鴇子多少錢,豬油蒙了心的上門找事。”

既然知道了來人不過三個,且是認識的鋪子夥計,玉娘就有了主意,她帶著劉媽小七走過去,果然見臘梅巷子口烏泱泱圍了一群人,都跟著起哄想看熱鬧。

玉娘接過劉婆子手裏拎著的食盒,先解放了她的雙手,然後才在外沿圈哼唧一聲,“嬸子們姐姐們且讓讓,有什麽熱鬧等我開了門大家一起進去瞧豈不是更好,冷風冷氣站在外面仔細腳疼。”

見著玉娘回來,邊上人倒不嫌她說話帶刺,忙讓了空地出來拱火道:“李家五姑娘回來了。”

那三個站門前喊話的夥計雙眼一亮,扭身急忙就朝她跑來,一邊伸手一邊叫嚷著:“可算來人了,快還錢來。”

笑話!

有劉媽媽在還能讓她們碰著自己個,玉娘連身子都不帶搖晃的,鎮定的看著劉媽媽左手擒抱住一人,右手推搡開一人,雙腳那麽一使勁,將三人牢牢擋在了身前,指甲蓋都碰不到玉娘身上。

“好!”小七情不自禁就鼓起掌來,實在是好力氣,怪不得劉媽媽在這一帶從不見有人招惹。

玉娘沒理會圍觀群眾,只朝著那三人沒好氣道:“有話就好好說,什麽還錢,哪家的錢?”

那幾個見實在突破不了劉媽媽的銅墻鐵壁,左邊那個被卡著脖子喘粗氣紅臉的先說道:“還有什麽錢,你家打元宵節起在我家每日訂的菜蔬,總該交錢了吧。”

“對,還有我家的柴火。”

“還有我家的蠟燭。”

玉娘呸了一聲,“我還沒見過像你們家這樣窮瘋了的人,這賬難道不是端午節的時候拿賬簿來總計合算的嗎,一年三節元宵端午中秋結賬,打我們搬來的時候就是這個規矩,哪有沒到節就上門來要錢的,你們這幾家生意怕是不想做了吧。”

十街上做生意,哪有說按日給錢的,都是記賬等到了一年三節再上門算的,當初訂貨時就說清楚了的,她們家可從沒拖欠過,年年痛快給錢。沒想到啊,才剛出事就有往上潑冷水抽梯子的了。

這要是不壓服下去,趕明天其他商戶也學著來要債,傳出去她們李家還不得破產嘍。

玉娘看著他們直搖頭,就這腦子還能做夥計?

她對自己贖身後轉行再就業又增添了幾分信心。

“你們且去打聽打聽問一問,十街上哪家院是給現錢結賬的,”玉娘朝著邊上看熱鬧的互動道:“七姑娘,你們家是現給錢的麽?”

“哪的話,不都是三節算賬,現結賬我們直接去外頭買多好,說不準還更便宜呢,我看這幾家不老實耍花頭,要不咱們也換了吧。”小七適時鼓動起旁人來,說出的話讓夥計們慌了神。

這可不成,他們可全靠著十街這幾十家撐著生意,那要是換了人,他們就是把家當都賠上也不夠。

玉娘見幾人似乎啞了口,才搖著頭痛心疾首道:“多少年的老客戶了,難道你們這個條例都不懂?無法是聽了外頭的流言怕我們缺錢還不上罷了,實話說吧,爛船還有三斤釘呢,忒看小了人了。你怎麽不見其他人來要賬,難道他們就不怕?”

“既然如此,我這邊也痛快,幹脆明天拿了賬簿過來,大家把錢結算幹凈了事,以後也用不著你們家的東西,省得你們吃虧。”這一番夾槍帶棒下來,聽得三人面面相覷,倒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了。

劉媽這才撒開了手,見三人確實猶豫地停住了身子,玉娘才話音一轉幫著他們推卸起責任來,“我也知道,你們怕是被那起子黑心沒卵的人挑唆來的。我是能拿主意的,現在在這拍了板,只要你們現在回去,咱們照樣是外甥打燈籠—照舊的做生意,今天的事就當是沒發生。”

有她這麽一句話,那三個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的,囁喏了半天也沒反駁,只留下一句這事我得問問掌櫃的就轉身灰溜溜地跑了。

其餘人見玉娘嘴巴比往日厲害了許多,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事端,也不想平白無故的討她罵,紛紛訕笑著打個哈哈道:“既然玉娘回來了,這不,天色也暗了,我們先回去了,要是再有人過來只管招呼我們,都是街坊鄰居的。”

玉娘客客氣氣的從她們中間走過,扣著門環邊等裏面人開門,邊笑道:“倒不用好鄰居發善心幫忙,只求別再人傳人的說閑話了,要是累壞了您的嘴,我們家可沒多餘錢去賠。”

這是什麽意思,才有人想回嘴,就看劉媽媽站在燈籠下——那兇神惡煞的臉龐,膀大腰圓的身軀,還有一雙能輕易掐著人脖子的手掌,不由得就咽下口水。

本來也就是看個熱鬧的事,別真沾到自己身上,婆子們小聲牢騷著就四散開來,小七朝玉娘眨眨眼,拉著自己家幫傭也回家說熱鬧去了,只剩下了玉娘兩人站在門口。

裏面的金盞見鬧事的確實走了,才敢擡起門栓將玉娘和劉婆子迎了進來。

金盞拍著胸脯仍有些驚慌,慶幸道:“幸虧五姐回來了,要不然這群人還不肯走呢。”

“媽媽呢?怎麽沒出來,或者魯嬸子嘴巴利索,她出來說服那幾人也不在話下,怎麽就你一個人應付。”玉娘也覺得奇怪,這不是什麽難題,偏偏就鬧大了起來,要是她再晚回來一會,指不定流言能傳到什麽地步。

“嗐,五姐不知道,”金盞愁眉苦臉道:“打那個婆子走了後李媽媽就躺下了,過了一會連飯也吃不下只說頭疼,魯嬸子趕忙去藥鋪買安神丸去了,剩下六姐在媽媽身邊陪著呢,哪還有多餘別人。聽見外面有人鬧,六姐害怕,只讓我把門鎖緊,等五姐您回來再說。”

玉娘一聽就有些頭大,這算什麽事,她才和大姐打包票說萬事都有李媽媽在,結果人就躺下了?

要真這麽靈驗,她現在就改口姓鄭行不行,鄭老鴇,不,鄭媽媽才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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